孙中山先生督师北伐在桂林（上）

1921年12月，孙中山先生督师北伐，进驻桂林。这时我在桂林任广西省立第三中学校长，由于我是同盟会员，又是桂林文化教育机关负责人之一，参与了欢迎孙中山先生的工作，因此有机会和孙中山先生有所接触。现在就记忆所及，将我所知道的孙中山先生督师北伐在桂林的情况，略述如次。

1920年孙中山先生所领导的驻闽粤军班师回粤，讨伐盘踞广东多年的旧桂系军阀。由于旧桂系军阀在广东无恶不作，激起了广东人民的愤慨，粤军回师时自动起来截击桂军，协助粤军，旧桂系军阀很快就溃败了。桂军全部退回广西。孙中山先生于1920年11月下旬回到广州。1921年5月被国会推选为非常大总统。旧桂系军阀被驱逐出广东之后，不甘心失败，回广西聚集残余力量，于1921年出兵向广东反扑。孙中山先生为着消灭旧桂系军阀，以便率师北伐，复令粤军援桂，再次讨伐旧桂系军阀。粤军入桂时，旧桂系军阀军心涣散，士无斗志，一触即溃。除了在藤县打了一次较激烈的仗外，其余都如入无人之境，很快就把旧桂系军阀打垮，旧桂系军阀头子陆荣廷、谭浩明等宣布下野，逃离广西。当粤军未入桂时，正是暑假将近开始，我和桂林法政学校校长胡家义、广西省立第一师范学校校长廖延素等三人从桂林出湖南，至北京、山西、上海、杭州等处考察教育，九月下旬回到广州，那时旧桂系军阀已经垮台，粤军已经占领了广西几个重要城市。我在广州见到旧朋友王季文，他和马君武、邓家彦等广西人组织“改造广西同志会”。马君武奉孙中山先生任命为广西省长，邓家彦奉派为国民党广西支部长，已经回到广西去，王季文也奉派为广西安抚使，因事还留在广州。我和他会晤后，在广州不住多久，就经柳州回到桂林。

解决旧桂系军阀之后，孙中山先生便着手进行北伐，打倒北洋军阀，孙中山先生北伐的路线决计由桂林出湖南，攻取武汉。但是当时的粤军总司令陈炯明已经和北洋军阀勾结，反对孙中山先生的北伐主张。当孙中山先生宣布北伐的时候，陈炯明却躲在南宁，表面上不予理会，暗中则加以阻挠和破坏。孙中山先生于一九二一年十月从广州起程来广西，准备在桂林组织北伐军大本营，督师北伐，十月十日到了梧州。但是为着挽救陈炯明，劝他赞成北伐，不要与北洋军阀勾结自取灭亡，孙中山先生特地由梧州转南宁一行，与陈炯明会晤。后回到梧州，转上桂林。

桂林各界听到孙中山先生来桂林督师北伐的消息，非常高兴。立刻由七十六个机关团体的代表二百余人组成了“欢迎孙大总统筹备会”，推荐“改造广西同志会”的成员王季文主持。王季文是桂林西乡人，国会议员，不是同盟会员，也不是中华革命党或国民党的党员，原来参加共和党，是一个投机政客，由于参加国会的小孙（洪伊）派反对段祺瑞而到了广州，奔走于孙中山先生之门，孙中山先生以他是广西人，旧桂系军阀崩溃后的广西，散兵游勇很多，长期处于旧桂系军阀黑暗统治的广西人民也困苦不堪，王季文既是广西人，回到广西可能起些作用，就派他为广西安抚使，他回到桂林。

“欢迎孙大总统筹备会”内设总务、文书、宣传、采购、交际、陈设等处，推吴肇嘉为总务处长，谢仲惠为文书处长，石孟涵为宣传处长，其余三处的负责人姓名，现在忘记了。指定谘议局旧址为大总统行辕。谘议局旧址在独秀峰下，风景优美。欢迎筹备会还将谘议局的房子大加修理，向桂林的旧世家借来很多家具、字画、盆景，布置得焕然一新；并在独秀峰后的月牙池修建水榭，以备孙中山先生和夫人游憩。布置和各项筹备工作在十月中旬已经完成了，可是孙中山先生到了十二月初才莅临桂林。

当年桂林各界人士欢迎孙中山先生的盛况，现在我还历历在目。孙中山先生是乘小电船溯抚河而上的，当时已届冬令，抚河水浅，小电船不能直驶桂林市区，到柘木圩停泊，孙中山先生在柘木圩登岸，换乘汽车来桂林。柘木圩和桂林市区的主要街道都搭了欢迎的牌楼。桂林市区的欢迎牌楼，每隔数十丈一座。商家和住户家家户户都悬挂国旗，张灯结彩，如像过喜庆的日子那样表示欢迎的热忱。在将军桥又搭了一座欢迎彩棚。那时桂林城里还没有开辟马路，汽车不能驶入，到将军桥就要换坐轿子入城。除了少数欢迎筹备会的人员到柘木圩欢迎外，各机关、学校、团体的负责人和各界代表都齐集将军桥彩棚欢迎。而欢迎的群众，包括机关职员、学校师生、各界人士、城市居民不下三万多人，分列在大路两旁，从将军桥一直排列到南门城内大街上。那时桂林不过是八万多人口的城市，而欢迎的群众达三万多人，真可说是盛况空前了。

孙中山先生和夫人宋庆龄女士乘汽车到将军桥彩棚下车，与欢迎人员一一握手为礼。我在欢迎行列中，看见孙中山先生那样和蔼、谦虚、朴素和平易近人，留下了毕生难忘的深刻印象。在彩棚稍事休息后，孙中山先生即乘八人大轿入南门经正阳门入皇城，至大总统行辕下榻。随来的人员我记得有：总统府文官长胡汉民，大本营参谋长李烈钧，粤军第二军军长许崇智，滇军总司令朱培德，黔军总司令谷正伦，赣军总司令彭程万等等。滇军、黔军、赣军和大本营的警卫团有陈可钰、叶剑英、李章达等也同时到达。